任何一种形式的暴力都是变相虐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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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美国历史上首位因为多重人格免去重罪的嫌犯——曾经在1977年因为三宗强奸罪被警方逮捕起诉，最后却又因被诊断出罹患多重人格分裂症而被判无罪。

他的经历直接启发了《搏击俱乐部》《致命ID》《禁闭岛》等一系列多重人格电影，据说莱昂纳多为演他的故事等了快20年。

这个人就是心理学界著名的多重人格患者——威廉·斯坦利·米利根，又被称为比利·米利根（后面简称“比利”）。直到今天，人们对他依然存有极大争议。

失忆的强奸犯

1977年10月，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附近在两周内发生了三起强奸案，受害者均是年轻女生，一位是25岁的眼科学生，一位是24岁的护士，一位是22岁的学生。

遇害时间均发生在早晨7点至8点之间。嫌犯持枪绑架她们后，先是带到野外强奸，再逼迫她们去银行兑现支票。

根据嫌疑犯素描画像、受害人的指认以及受害人车上的指纹核对，警方最终将嫌疑人目标锁定在22岁的威廉·米利根身上，并很快将其逮捕。但令他们感到困惑的是，在整个审讯过程中，嫌疑人对自己犯下的罪行毫无印象，还企图用自杀来抵抗判罪。

与此同时，几位受害者对作案人的描述也完全不同：一名受害者形容作案人有眼球震颤症，留着整齐的八字胡；另一名受害者则描述嫌犯的指甲缝里有某种油渍，满口脏话，带着变色墨镜，胡子大概三天没刮，并且不是八字胡。

公共律师也发现，比利每一次讲话时的神情、语气和口音都有极大区别，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最终，在四名精神病医生和一名心理学家的共同评估下，比利被诊断为罕见的多重人格分裂症患者，因而被判无罪，接受入院治疗。

这个诊断结果在当时极为轰动，常常被作为报纸杂志和晚间新闻节目的头版头条，成为街头巷尾人们热议的话题。

比利被挖掘出来的人格一共有24种。这些人格中，有小孩，有兄妹，有反社会型人格，有暴力倾向者，有女同性恋，有精通医学、电力、逃生术的“专家”。他们的智商、国籍、语言、性别、口音、年龄都不一样，其中最小的只有3岁，最大的27岁。

接受审判时，比利只向医生、律师、警方和媒体展现出了10种人格：

而真正强奸三位女性的人正是“阿达拉娜”，她其实是一名女同性恋者。

另外一些人格由于具有令人讨厌的特点，成为不受欢迎的人格，受到阿瑟的压制，考尔医生在阿森斯心理健康中心首次发现了他们。

比利的第24重人格叫 “老师”（The Teacher），26岁。他是 23 种人格的融合体，为其他人格传授知识；聪明、敏感、颇具幽默感。自称“我是完整融合的比利”，称其他人格为“我创造的傀儡”。

这些人格之间可以互相交谈，可以偷走对方的时间，很多时候都无法知晓其它人格所做的事。所以“比利”被抓时才会一脸懵比。

其中有一些人格很会画画，比利也因此被一些人称为是艺术家。

▲“里根”画的《克丽斯汀的碎布娃娃》

▲“汤姆”画的油画《风景》

▲“亚伦”与“丹尼”合作的《高贵的凯瑟琳》

这些人格都居住在比利的身体里，就好像是挤在一个房间，房间里有一盏聚光灯，谁走到光下，谁就是现身的比利。

▲“比利”画的“多重人格”家庭图

你大概很好奇，这些人格究竟是如何产生的？

这要追溯到比利的童年。

农场噩梦

比利于1995年出生在美国迈阿密，刚满月时因为喉咙被阻塞差点儿夭折。他的生父约翰尼·莫里森是个犹太裔喜剧演员，当年曾是红角，后来沦为龙套演员，终日沉湎于赌博和酗酒，最后自杀身亡。

母亲多萝西是一名俱乐部演员，情路比较坎坷，结过几次婚，但总是遇人不淑。

比利还有一个哥哥和妹妹。他的童年是在极度孤独中度过的。哥哥吉姆不愿意和他玩，妹妹太小没办法和他玩，父亲只顾自己看书，母亲经常工作外出。极度渴望陪伴的比利就幻想出了一个玩伴——一个不知名的黑头发、黑眼珠的小男孩。那年他还不到4岁。

后来为了能和妹妹玩，他又创造出一个3岁的小女孩“克丽丝汀”。

▲“亚伦”画的《克丽斯汀》

有一次比利因为不小心打碎糖罐，因为害怕被打骂便创造出了4岁的“肖恩”。“肖恩”天生耳聋、反应迟钝，可以屏蔽一切语言上的伤害。

比利每次在孤独、悲伤、无聊或是恐惧时都会闭上眼，等到再睁开眼时就会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不同的地方，所有担心的事情都已经结束。虽然有时他的身上会出现一些莫名的伤痕，但比利很高兴，终于可以不再被惩罚了。

父亲过世以后，母亲多萝西为了躲避高利贷，带着他们兄妹几个不断搬家，最后搬到了俄亥俄州。多萝西在一家保龄球俱乐部演出时遇见了卡尔莫（此人要划重点），他后来成为比利的继父。

据比利回忆，在他9岁那年，继父说要带他去农场帮忙整理田地，结果把他带进谷仓，将他绑在发动机上进行殴打虐打，随后又强迫他进行肛交。卡尔莫还威胁比利，如果告诉你妈，就把你丫埋在谷仓里，跟你妈说你离家出走。

为了让比利知道他不是闹着玩的，卡尔莫真的活埋了他，土堆上面只插一根管子让比利呼吸，并且在铲去他身上的泥土之前，从管子口把尿撒在比利的脸上。

对一个9岁的男孩来说，这个画面太令人恐惧。

比利就是这时候创造出了14岁的“丹尼”和8岁的“戴维”。

“丹尼”代替比利被继父强奸以及活埋，所以“丹尼”非常惧怕泥土，只要这一人格出现时，比利从来都不敢躺在草地上、触摸地面或者画风景画。而“戴维”则是专门来替比利承受痛苦。

因为长期遭受虐待，比利的人格分裂越来越严重。

有为了解压而经常大声喊叫的“杰森”；有为了躲避伤害而精通逃脱术的“汤姆”；还有为了保护比利的肉体而被创造出来的“里根”……可以说在比利八九岁的时候，他的精神、情感和灵魂就已经分裂成24个部分。

骗子，还是受害者？

童年时期，比利分裂出的人格还不会沟通，彼此的时间经常失落，所以他根本搞不清年月日，也不知道自己都做过什么，整天精神恍惚，不断闯祸，还常常自言自语，在老师和同学眼中是个怪人。

15岁那年，他被父母送到哥伦布市医院儿童青少年科住院治疗，最终诊断结果是歇斯底里症，伴有多种被动攻击表现。

读高中时，因为经常被同学嘲笑讽刺捉弄，比利曾试图跳楼自杀，最终被“里根”绊倒，从此“阿瑟”等人格便决定不能让比利清醒过来，要让他一直睡觉。

这些年，比利当过海军，但在入伍一个多月后就因为精神不稳定而“被退伍”。他也曾经因朋友拖累而被控强奸罪，进过少年感化院。

1977年比利被捕并被批准入院治疗后，医生开始努力整合他的多重人格。这段时间，融合比利23种人格的“老师”也首度出现，他对比利的往事拥有近乎完整的记忆，这对作家丹尼尔·凯斯后来为比利写传记起到十分重要的帮助。

在“老师”的帮助下，比利的自控能力越来越强，开始阅读书报、研究医学、运动锻炼，以及继续作画。

就在比利开始向往新生活时，吃瓜群众不干了——一个强奸犯，不但没被关在监狱里接受法律制裁，还他妈活得自由自在，凭！什！么！

人群开始不断涌出反对比利继续留在阿森斯心理健康中心治疗的声音，媒体更是大肆强调比利是一个具有反社会倾向的强奸犯，导致人人谈其色变，到处都是对他的攻击和谩骂。

法院迫于压力多次未按程序审判比利，并无视多位精神专家的治疗建议，将比利送到了对他病情好转极为不利的州立利玛医院。对比利来说，那里简直就是人间地狱，他常常遭受殴打，医院负责人根本不相信比利是人格分裂患者，强迫他服下大量促使病情加重的药物，原本已经被融合的人格再度分裂。

后来，州立利玛医院被改制为监狱，比利又被转送到新成立的戴顿司法中心。这个地方四周建了双层围墙，墙上还架着带刺的铁丝网，比监狱更像监狱。

阿瑟和里根感到绝望，比利再次沉睡，心理医生们的努力全部作废，一切又回到了原点。这些人格甚至不再沟通，一些人已经丧失了语言能力。每次会客时，他们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比利身体里那些年纪大一点的人格已经对活着彻底绝望，但那些年龄小的孩子却对生命抱有一丝幻想。

所以比利还在抗争。

1991年，在比利抗争了十年之后，法官终于撤销了精神病医生和法院对比利的监控，他总算自由了。

比利和他的传记作家丹尼尔·凯斯一起来到充满噩梦的农场，回忆小时候在这里遭遇的一切。继父早已经去世，新生活将重新开始。

他的传记《24个比利》出版，书本扉页写着“献给受虐的孩子们，尤其是那些尚未被发现的受害者。”

他举办画展，开制片公司，尝试制作关于自己的电影，希望能用赚来的钱帮助那些受到虐待的孩子。

2014年12月12日，比利因癌症于俄亥俄州哥伦布一家养老院去世，享年59岁。

他的故事直接启发了《搏击俱乐部》《致命ID》《禁闭岛》等一系列多重人格电影，2002年还有人拍摄过一部短片《深藏不露》（INSIDE），也是由《24个比利》改编而成。

▲ 短片《INSIDE》

这个真实案例又被改编成电影《拥挤的房间》（The Crowded Room），目前还未上映，据说是因为改编难度巨大，并且面临很多社会压力，但可以预料，一旦拍摄成功，它很有可能会成为一部非常好看的电影。

电影将由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一人饰演比利本人及他分裂出的所有人格，小李子说他想拍这个故事已经等了快20年。

直到今天，人们对比利依然存有极大争议。

一些人同情他的遭遇，认为这是个悲惨可怜的受害者；另一些人则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骗子，是精通心理学的犯罪天才，依靠精湛表演逃脱了法律制裁。

到底是骗子还是受害者，恐怕只能交由你们自己去判断。

值得注意的是，所有和比利有关的不幸，其根源都来自他的童年。

因为缺少陪伴，他创造了一些人格陪自己相处，消解孤独。

因为恐惧打骂，他创造了一些人格帮自己抵抗，逃避惩罚。

因为遭受虐待，他创造了一些人格为自己分担，承受痛苦。

在这个善于遗忘的时代，比利幸或不幸，或许已经没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不再想要更多的比利了。

不是只有拳打脚踢才叫虐待，讽刺挖苦、侮辱谩骂、粗暴恐吓、不闻不问，任何一种形式的暴力都是变相虐待，都会对孩子造成一万点伤害。

记得有首歌是这么唱的：“给小孩拥抱和糖，给小孩吻和柔软，等他们变成大人不觉得缺憾；给小孩爱和分享，给小孩家和翅膀，就算很平凡但至少很善良。”

参考文献：《24个比利》〔美〕丹尼尔·凯斯

注：所有图片均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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